第九十四章暗涌
黑瞎子从来没有这么怨恨自己超常的听力，连用枕头捂着脑袋都还能听到隔壁的动静。 在那声音传来的一瞬间，他立马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准备去“捉jian”，但是紧接着又颓然地倒了回去。 那是张起灵啊，即便他不再是姜之离心心念念要找的那个人，对她而言也是不一般的。 黑瞎子依旧不敢让她在他和张起灵之间做出选择。 很多时候，他会恍惚自己是被姜之离爱着的，然而他亦比谁都清楚，姜之离不会爱任何人，她无法爱上任何人，她没有一颗属于人类的心脏。 失去她，是比其他一切都让黑瞎子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薅着头发，把张起灵翻来覆去骂了个遍，怒气半点没消，火气倒是涌得更厉害了。 黑瞎子越想越气，最终的结果便是他一宿没睡，还没等到天亮，就带着煞气闯进了姜之离的房间。 凌冽的杀意将张起灵从睡梦中惊醒，睁眼便看见一把匕首直直向自己刺来。 待他翻滚下床，避开那匕首之后，才在昏暗的光线中看清了来人。 “？”张起灵用眼神表示了不解。 见人醒了，黑瞎子反手将匕首入鞘，没有一句解释，也根本不给张起灵反应的时间，就直接上了拳脚。 虽然张起灵还处在不明所以的状态，但是他也不会愣着让黑瞎子打，便下意识地开始了反击。 张起灵尚且顾忌着搞出太大的动静把姜之离吵醒，然而黑瞎子似乎并没有思考这个问题，拳拳到rou不说，还专挑脸打。 张起灵嘴角挨了一拳，皱起了眉，只觉眼前这人就像个疯子。 黑瞎子往床上看了一眼，停下了动作，说道：“衣服穿上，出去打一架。” 张起灵并不想答应他的约架邀请，只是现实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即便张起灵的身材确实很好，黑瞎子也没有看他穿衣服的兴趣，他进来的时候翻的窗，现在倒是走了门，还记得把门口盆子里没有烧完的驱虫草药给点燃了。 这一架张起灵打得非常憋屈，两个人都只用了三分力，但是黑瞎子眼里的目标只有他的脸。 张起灵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打法，虽不至于被揍得鼻青脸肿，脸上还是多多少少挂了彩。 自然，黑瞎子实际上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从外表看起来像个没事人儿罢了。 醒得最早的阿贵叔被一院子的狼藉惊得差点厥过去，但坐在边上的两尊煞神都浑身散发着冷气，他只敢颤颤巍巍地缩了回去，找云彩商量该怎么办。 而云彩倒是对事实接受良好，直接敲定了找吴邪赔钱。 毕竟吴老板算是其中最好说话的人。 一醒来的吴邪听到云彩说张起灵和黑瞎子打了起来，顾不上听她细数赔钱的事情，连忙冲到了院子里，却见那两人正安静地坐在石桌上，看不出半点剑拔弩张的气氛。 他随手扒拉了几下没来得及梳的头发，带着小孩闯祸后的监护人的表情走了过去。 “你们打架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 吴邪看到了张起灵脸上的“战绩”，自顾自地点点头，看来是真打架了。 “你们怎么会打起来？”他继续问着。 依旧没有人理会他的问题。 吴邪感到有些烦躁，他在两人间来回看了好几遍，见他们仿佛打定主意不开口，只好说道：“那我让之之来问。” 两人终于有了反应。 黑瞎子啧了一声，“大人的事儿，小孩子少管。” 吴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到底谁他妈更像小孩子啊？！ 他指了一圈乱七八糟的院子，“那这钱，你自己赔。” 黑瞎子瞪了眼张起灵，“他干的，让他赔。” 张起灵垂眸沉默着。 吴邪叹了口气，这一个拿不出钱，另一个没办法从他手里拿钱，他除了认命，还能怎么办？ 姜之离醒来之后也被他们打架的消息惊了一下，然而她也没能问出他们打架的原因。 张起灵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脸上有伤“羞于见人”，吃过早饭就回到自己的房间不出来了，而黑瞎子则是揽下了去采草药的任务，跟着阿贵叔没了人影。 留在这里的吴邪和姜之离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两人还没说上几句话，远远地就听到了格外熟悉的声音。 “云彩meimei！你胖哥哥回来啦！” 只见身上绷带都还没拆完的胖子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个当地人帮他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哟，天真，小祖宗。”胖子笑得牙不见眼，看到云彩出来，连半句寒暄都懒得和他们多讲，便径直迎了上去。 云彩显然很惊喜，但是看清胖子的模样后，眼中的喜色就变成了担忧，“胖哥哥，你怎么伤成这样啊……” 胖子连连摆手，“没事儿，没事儿，都是小伤。” 听到这话，吴邪不禁暗暗呸了一声，也不知道换药时那个哭天喊地的人是谁。 “喂，胖子，你带这么多东西来，是搬家吗？”吴邪语气嫌弃地问道。 胖子正招呼着那人把东西往屋子里搬，转过头来瞪了吴邪一眼，“你懂个屁。” 说完他又换了副表情看向云彩，说道：“云彩meimei，这些都是我这次回去给你带的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云彩脸有些红，但还是连连推拒不肯收下。 这时，只听胖子突然呻吟一声，“哎哟，我这胳膊怎么痛起来了……” 果然，云彩不再纠结礼物的事情，转而关心起了胖子。 “这死胖子。”吴邪一脸复杂地看着胖子的表演。 姜之离却是挑了挑眉，“他这恐怕不止是胳膊痛，全身都痛着呢。” 听姜之离这样说，吴邪不禁多了几分担忧，“他还真是……” 姜之离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走过去拍了拍胖子的肩，“这里的确比医院适合养伤对吧？” 胖子一边忍痛，一边咧嘴笑着，“那可不是嘛……”他后知后觉发现了姜之离做了什么，“不是，小祖宗你怎么？” 姜之离笑而不语，把空间留给了云彩和胖子。 很快，黑瞎子背了一背篼草药回到了院里，看到胖子那副尊容还稀奇了一下，随后找到了在躺椅上晒太阳的姜之离，说道：“乖乖，我带你去见个人。” 黑瞎子带着姜之离在山林中七拐八拐地走着，途中他异常沉默。 姜之离终于忍不住打破了沉默：“阿齐。” 黑瞎子侧过头，“嗯？” “你在生气。” “……嗯。” 姜之离皱眉想了想，“因为我？” 要是因为别人，按照黑瞎子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像这样生闷气。 黑瞎子勾起一个没有灵魂的笑，“没事，别多想。” 姜之离拉住他停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他，“到底怎么了？” 黑瞎子抿着唇，似是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才开口道：“你和哑巴张……” 他想问些什么，却又觉得好像没有必要。 姜之离眉头轻蹙了一下，似乎明白了症结所在，她伸手环住了黑瞎子的腰，然后诚实地开口：“我应该，也有点喜欢张起灵。” 黑瞎子自然听得懂她的弦外之音，叹息一声，道：“贪心。” “贪你。”姜之离眸光泠泠，满满当当映着他的影子。 他们之间没有注定，更像是上天安排的巧合。 正如当初陈皮说的，姜之离是运气好才遇到了那辆带她离开长沙的车。 遇见姜之离是黑瞎子的幸运，遇见黑瞎子，又何尝不是姜之离的幸运。 黑瞎子低低地笑着，他摸了摸姜之离的发顶，“我知道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现在黑瞎子的情绪明显变好了很多，莫约半个小时后，姜之离忽然看到在草木的掩映下有一个人。 “裘德考的人？”她眼神一凝。 这人她在羊角湖边见到过，存在感不强，她也不过是看过几眼。 “他叫江斐，就是那个我之前安排过去的人。”黑瞎子介绍道。 “你怎么搞这么久，我在这里快被蚊子咬死了。”江斐脸上顶着好几个蚊子包走了过来，“姜小姐，幸会。” 姜之离朝他点了点头。 黑瞎子显然没想到江斐居然被咬得这么惨，“你那驱蚊水不管用吗？” “这儿蚊子太毒了……”江斐埋怨道。 “那快点，说完了赶紧走。”黑瞎子表现得丝毫没有同理心，他只关心姜之离会不会被蚊子咬。 江斐也没指望从他口中听到些什么好听的话，直接略过他对姜之离说道：“姜小姐还记得阿宁吗？” “阿宁？”姜之离想到了裘德考的话，“她不是死了吗？” “阿宁在去塔木陀之后就没有回来过，我们都以为她死了，但是我后来去查才发现，在你们之后，还有另外一波人去过塔木陀。” 江斐思索道：“他们是一支摄影队，我认为这只是伪装，毕竟时间和地点都太过巧合，而且据那些藏民们说，他们离开的时候，比你们的状态好很多，这绝对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 “连裘德考的队伍都折在了半途，这些人居然可以全须全尾地从塔木托里出来，必定不简单。” 姜之离皱起眉，“你的意思，是阿宁背后还有别人？” 黑瞎子此前已经听江斐讲过了一遍，于是说道：“是这样，我们怀疑，这波人可能和裘德考的消息来源有关。” 江斐点点头，“这支摄影队隶属于一支考察队，投资考察队的老板，姓汪。” “姓汪……”姜之离表情有些严肃，这也会和摆渡人有关吗…… 江斐继续说：“这件事情我会继续去查，不过在此之前我想要姜小姐帮我一个忙。” “这事儿说来还要赖黑爷……” 黑瞎子打断他，“分明是你自己的问题，怎么还赖到我头上了？” 江斐给了他一个不太友好的眼神，“总之现在裘德考已经开始怀疑我了，反正我也早就不想跟着他干了，只是要脱离他的公司，只有一条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