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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迟,你是认真的,可代价却是别人家破人亡,上位者的权力真是让人惊心动魄啊!不过,一生的友谊,这样的条件还真是诱人啊! 「东山,我只能说,我会竭尽全力剿灭练家。至于齐萝,还是你自己来摆平吧!我不会掺和的。否则,一旦齐萝知道了真相,恨我入骨,让你杀我,你该如何是好?」 蒋迟顿时张口结舌,显然他还没来得及考虑得到齐萝之后的事情,半晌,他才笑道:「你丫真是狡猾。不过,听你口气,我很有希望喽?」 「那是你的理解。」我道:「眼下还是想想怎么尽快把赵、杨、言三人救出来,他们可都是今后对付练家的骨干。」 蒋迟沉思良久,几番欲言又止,显然也是觉得此事棘手,末了他有些泄气道:「很难,即便眼下找借口把人放了,也过不了赵鉴那一关,反而送给他攻讦的口实。只能等练家下毒的证据确凿之后,才能替他们脱罪。可按照你的计划,即便弄到证据,眼下也不想打草惊蛇,那么赵清扬他们只好在大狱里蹲上几年了。」 蒋迟一语中的,这的确是此案症结所在。不过,虽然因故要暂时放练家一马,但死了的赵真一却大可以利用,只是碍于朝廷对邪教的态度以及一字正教的规模,我不敢贸然行事,以防引来嘉靖的猜忌,只好让蒋迟去当挡箭牌了。 「如此,还真是可惜了这三把好手!」我扼腕叹息道:「特别是奇门赵清扬,他精通五行八卦,于两军对战时大有用处。可恨那赵真一不知天高地厚,竟把董明珠当成自己的禁脔了!哼,他那个破教主,别说拿到南京,就是在江湖又算个什么东西!」 蒋迟果然上钩,道:「别情,你可别小看他,有一万信徒,怕是连皇上都要关注他呢!」见我似乎有些迷惑,他解释道:「你官升得太快,有些事情怕是疏忽了。我虽然也没做过几天官,但听家里人说过,朝廷防邪教甚于江湖。江湖门派说是以义气相交,说白了却是利益之交,没有多少凝聚力,譬如大江盟,别看它现在声势浩大,一旦朝廷宣布要取缔它,它保准是树倒猢狲散,立刻土崩瓦解。邪教则不同,邪教以信仰吸引信徒,凝聚力大大超过江湖门派,像白莲教,朝廷花了偌大力气反覆剿讨,它却始终是溃而不灭,今日被剿,明日或许就死灰复燃,试问江湖哪一个门派能做到这一点?」 「这话倒也有理。」我假意沉思起来,「这么说,倒是可以利用赵真一的身分做些文章喽?」 「对!英雄所见略同!我这有个主意。」蒋迟眼睛一亮,斟酌道:「日前听方先生讲官场逸事,说官员被参,上峰派人复查,复查的结果就很有说道,可以说是事出有因,查无实据,亦可以说是查无实据,事出有因。按前面的说法上报,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都说查无实据嘛;可按后面的说法上报,只能等着挨板子了──虽然没查出证据,可事出有因,你还是有问题,只是我没查出来罢了。」 「咱们先来个查无实据,事出有因。」蒋迟一脸坏笑,「先把一字正教打成邪教,他那么多信徒,即使证据不足,皇上也愿意相信。对了,练子诚的jiejie不是入了教吗?正好,日后这也是练家一条罪状。然后,稍稍改一下赵清扬的口供,就说他自己早就对一字正教怀有警惕之心,而赵真一在大同酒楼说了那么多狂妄之语,总能找出一两句容易产生歧义的话吧!比如,他说过,我说的话就是道理吧!这就够了,奶奶的,皇上才能说自己的话就是道理呢!他想造反啊!于是,对朝廷无限忠诚、对赵真一怀有警惕之心的赵清扬出手了。」 蒋迟嘿嘿笑道:「怎么样,事出有因,查无实据了吧!谁能查出来赵清扬脑袋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只要皇上认定一字正教是邪教,那么赵清扬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好你个蒋东山,平常里怎么不见你这么聪明,一说对付练家,你就来劲了?」我飞起一脚,暗忖,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呢!蒋迟实在不可小觑。 蒋迟嘿嘿笑了起来,说不知怎的,一想到齐萝,他就才思如涌,天下至妙,当真莫过于情。又说,自从练了洞玄子十三经,他信心大增,不然,还不敢去打齐萝的主意,能有今日勇气,全是拜我所赐。 说着,他指着远处的济灵观,「机会难得,听说邵大真人炼制的春药醇和中正最不伤人,别情你能说会道,千万替我讨两付,我要未雨绸缪!」 「动儿,其实我此番提前南下,太半是为了避祸。」夜半时分,我再度秘访济灵观,邵元节的说辞已与傍晚截然不同,「张妃怀孕了。」老人平静地望着我,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一丝异样。 「这是好事。」猜想被证实,我反而坦然了,只是面对眼前这个几有通天彻地神通的老人,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含糊其辞。 「你呀!真是胆大包天!」老人脸上渐渐浮起一层疲惫之色,「我宁愿听到是月儿那丫头有了身子,那样我可以天天数着日子,到了十个月,我就可以含饴弄孙了。可现在,我只好断了那条小生命的生机。」他长叹一声:「你让我造孽啊!动儿!」 我立刻明白,老人已经洞悉了其中的奥妙,并且亲手替我除去了隐患。我也知道,他当时的心境绝非如现在这般举重若轻,定然是做了极其激烈的思想斗争,权衡了种种利弊之后,才决定站在了我这一边。想要个孙子继承宗祧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让他甘冒欺君犯上的风险,我和他的义父义子之情更不可能影响他的决断,真正让他拿定主意的怕是张妃怀孕给我俩带来的好处。不过,他这一出手则促使两人的关系发 生了质的转变,终于可以像真正的父子一般互相信任互相依赖了。 「义父,我们需要时间,可嘉靖耐心有限,孩儿只好出此下策。而现在看,成果斐然,眼下他对您老人家不就是宠信有加了吗?」 脑海里不期然浮现出一张宛如捧心西子般惹人怜爱的娇颜,从惊骇欲绝到婉转相就,中间不过一个时辰而已,甚至许多甜言蜜语还没来得及述说,或许知道我能让她怀上龙子就足够让她放纵自己了──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谁敢说不是龙子呢? 对于这个我生平经历的第一个人妻,我竟丝毫没有违背了我做人宗旨的愧疚感和罪恶感。或许,在我心中,嘉靖乃上天之子,又是龙的化身,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他的妻妾自然也就不是人妻;抑或因为嘉靖是唯一一个可以任意摆布我命运的人,让我心生抗拒,于是张卿,这个嘉靖的宠妃,她的身分非但没有缚住我的手脚,反而成为我甘冒奇险的动力。 只是,四度春风就珠胎暗结,这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按照千百年来传承下来的妇科经验和邵元节老辣的眼光,后宫不孕不完全是嘉靖的责任,皇后和诸妃亦非易男之相,这么快就有了喜讯,大概是洞玄子十三经和龙虎大法相得益彰的结果吧! 「动儿,记住义父一句话,你少年得志,切勿张狂,更切勿小看了天下人,要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能看出,三年之内,后宫得子势比登天还难,旁人亦能看得出,就说动儿你,不用多,再历练三个月,眼光就保准比我还要高明。一旦皇上听到什么闲言碎语,拼着折损寿元动用皇家秘法确定血缘,你说张妃能熬得住大刑,替她jian夫保守秘密吗?动儿,过犹不及啊!」 「还是义父虑事周详!」我一脸讨好,又嬉笑道:「jian夫,您老人家就不能换个好听点的称呼?」心道,难怪他要断了张妃肚子里孩子的生机,而此番离开京城也是要避开张妃流产的日子,如此一来,龙子不保就与他毫无关系了。 「早晚被你害死!」老人哭笑不得地瞪了我一眼,随即又叹息一声,「我已和皇上明言,张妃怀孕实属天意,是上天以此坚皇上修道之心,皇上只要心诚,终成正道,子嗣自然不绝。但张氏这一胎万难保住,亦是天意。不过,此时留在京城总是不好,烦心事就留给太医院吧!」 「至于你,一俟茶话会事毕,就立刻赶赴京城。别苦着脸,自己惹下的乱子,总要付出点代价,何况届时张妃早就流产了,皇上的火气也早该消了,你只要别再这么荒唐,保你无事。我是担心,玄玉坐镇显灵宫,时日短尚可,久了怕出毛病,他毕竟年幼,而我最快也要过完上元节才能返京。动儿你曾说过,一日不朝,其间容戈,苟离君侧,谗间即入,此番离京,我已深有感悟,皇上身边绝不能缺了自己人,特别是他双修一事,更要始终掌握在咱们父子手中。」 「义父您放心,今次是孩儿鲁莽了,下次定加倍小心。」我笑嘻嘻地阻止了老人的申斥,「孩儿会等您回京指点孩儿一二之后,再去荒唐,之前,孩儿会夹着尾巴做人,专心事君。」 虽然要比预计的提前一个月赴京,但事已至此,我只能认了。而邵元节此时离京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特别是上命他总领道教,运用得当的话,既可以极大地牵制武当的力量,又不会暴露我对付练家的真实意图。 「此番孩儿上京,尚留下一件心事,义父你可要帮我……」我开始述说我蓄谋已久的计划。 【第二十五卷·第十章】 第二十五卷·第十章 嘉靖四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无数江湖人翘首以盼的日子终于来到了。 第十三届武林茶话会的开幕式盛大无比,几堪与第一届媲美。三百二十七个门派、两千五百七十三名江湖儿女,与会门派和人数均创下了历届之最;初选的十大门派的掌门人悉数到场,其中就包括已有十年未曾公开露面的隐湖掌门鹿灵犀;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孙不二、卸任掌门之位的齐放和唐天文齐齐到贺,更让江湖十大高手首次齐聚一堂;而琴绝孙妙和歌仙苏瑾的天作之合演绎的旷世纶音「侠客行」则将校军场内的气氛推至最高潮。 俯视着黑压压的人群,聆听着山呼海啸般的呐喊,观礼台上的我突然生出了一丝错觉,彷佛我站在世界之巅,接受万物生灵的膜拜,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如梦似幻,飘然若仙。 还是耳边传来的一声「阿弥陀佛」把我从幻境中惊醒,一时冷汗津津的我狂运不动明王心法,这才心静如水,深深吸了口气,朗声道:「开幕礼毕,候补战开战!」 今届茶话会作了多项改革,其中一项就是将顺位战和夺位战合并成为十大排位战,故而首先开战的就是争夺五个候选名额的候补战。 由于出台了候补战补贴计划,竟有二百三十二个门派报名参战,按照双败淘汰的规则,需要进行四百四十余场门派之间的比武,才能最终确定下来候补战的五个胜利者,倘若还是像以往那样每次只进行一场比试,单单一个候补战恐怕打上一个月都打不完。 我和蒋迟早就虑及于此,便在主擂台的周围增加了四块高度只有主擂台一半的辅擂台,同一时间即可进行五场比武。如此一来,不仅大大加快了候补战的进程,而且,通过十大门派投票推荐登上主擂台也成为所有参战门派极力追求的荣耀。 短短三日,已有半数门派被淘汰出局。由于抽签借鉴了各派以往参加候补战的成绩,避免了强者提前相遇,故而几大热门都还留在胜者组里,而且由于对手较弱,他们都有所保留──想最终从胜者 组中突围而出,需要经过八轮苦斗,如何针对不同对手来调配人员以求速胜、如何节省体力避免受伤,则成了这些强者们最为关心的问题。 高光祖领导的茶话会协调组保证了候补战高效有序地进行,但不和谐的插曲还是时有发生。 由于奇门和一字正教的那场械斗激起的强烈对立情绪只是被江南江北两大集团压制下来,并没有得到有效的化解,所以当这种情绪被带上擂台,人们可以肆意发泄的时候,伤害事件便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会不会让人看出来,我们是有意纵容伤害的发生?」就连蒋迟都有点担心了。 「怎么可能,光是我自己就出手排解不下十次,东山,你这分明是做贼心虚!其实,三百余场上千次的比武,不过伤了五十几个人,这样的比率不知比往届低了多少倍,何况,咱们不是还请来叶国桢、万高这样的名医坐镇吗?说来,他们应该给咱们树碑立传才对。」 我当然是在强词夺理,受伤的机率的确很低,但这是因为基数变大了十倍的缘故,而且,这些伤害大多是发生在强弱分明的比武中,而这在以往并不多见。其实,一个更加严格的规则完全可以避免类似情况的发生,但我借口不想全盘否定前任白澜制定下来的规矩以及江湖需要尚武精神为由婉拒了隐湖的提议。 其实,在拒绝的一刹那我就后悔了,隐湖的提议至少在目前很符合我的利益,然而众目睽睽之下,我只能将错误坚持到底──朝令夕改会更影响我的声望。 冲动的理由很简单,代表隐湖提出动议的是辛垂杨而不是鹿灵犀,因为她走了。就像她突然的来,她突然的离开了,就在她旋风般拜访了几乎所有的重要门派之后,那是茶话会的第二天。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魏柔不知,我亦不知。 我的心情就是在得知她离开的那一刻突然变坏的,茶话会也是在那一刻突然失去了魅力,变成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游戏。理智告诉我,她至少有七成可能回到秦楼,可一番疑神疑鬼之后,可能性已骤然降至五成,甚至更低。从早晨得到消息开始,我就是在反覆不休的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