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没有答案的问题会成为不清不楚的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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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时让对于被送来江城外家最开始的那段日子,记忆已经有些模糊。 大概是五岁的时候,时家的公司处在忙碌的上升期,光是照顾一个身体不好的大儿子就够夫妻两人累的了,还有一个那么小的女儿。 和丈夫商量后,时母便联系自己的父亲,将时让送过去待些日子,等公司发展稳下来后,再把孩子接回来。 空。 像是一本无字的书。 这是外公家在时让的第一印象。 她到江城的时候,是夏天的一场夜雨,细雨如丝,穿插在眼前的黑墨中。 外公那一头白发在黑夜中极为明显,管家站在他身后为他撑着伞,身后是两列佣人,在雨夜里,朦胧的雨丝打湿了他们的肩膀。 “欢迎时小姐——” 那个雨夜的安静就此结束,整齐划一的喊声涌入她的耳朵,她才五岁,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像是毛线球散乱在她的心底。 步子僵硬在原地,那个面无表情的银发男人,她的外公,向她伸出了手。 沟壑纵横的手掌伸展在她眼前,从此,一个残忍冷酷的世界一并展露在她眼前。 她的外公,赵老爷子在江城的政界还是商界,都能插上一手。早年白手起家,后期洗白产业,这种黑白两道都沾了点的,不得不说是一个传奇人物。 从那个雨夜开始,赵老爷子所做的一切,都没有刻意的瞒着她。 那些处置人的狠辣。 处理事情的干脆。 那些翻云覆雨的冷漠。 八岁的时候,一个下雨天,闪电划破暴雨的夜,白光乍现,时让本能地感到害怕。 她下意识便要跑下客厅大堂想要寻求佣人的庇护,以此渡过这个可怕的暴雨夜。 客厅很亮,华丽的吊灯如同一盏白月,散落的月光罩的客厅如同入了白昼。 只有偶尔的雷声证明雨夜的存在。 她站在楼梯间,抓着扶手,脚步停下。 跪在沙发前的西装男人不知道磕了多久的头,光滑的瓷砖地板不知道何时淌了一圈血,佝偻的身子在雷雨声里愈发显得渺小。 求救。 求饶。 直到现在时让都还记得那个男人被拖走的样子,绵软无力的身体不知道是否还活着。 所有人都在戴着那张没表情的面具,包括她的外公,分明客厅亮堂温暖,外面的风雨声却能穿透进来。 空气里似乎还留着一丝血腥气,还有草木的腐朽味,她站在楼梯上,突然弯腰干呕起来。 童年像是一列不会回头的火车,呼啸穿过那么多个四季,还没来得及数到底过了几个站,就已经听到了要下车的打铃声。 她当然早已经走出了那个亮堂堂的雨夜,又好像没走出。 哪怕在夏天。 在晴天。 都能闻到那些奇怪的血腥气和腐朽味。 她也会变成那样的怪物吗,幼时的她常常想着。 她无数次站在那盏吊灯下,回头看向曾经站过的楼梯间。 距离遥远又那么的近。 这个问题,直到时让十五岁的时候,都没有想明白。 她的外公告诉她,不是每一个问题都需要答案,答案也不一定只有正确和错误两个选择。 没有答案的东西于是开始成为一个朦胧的执念,没有形状,像是一团雾,笼罩在心上,那颗心脏跳动的意义只是生命的证明。 直到十六岁那年夏天,时让在胸膛的热烈跳动里,终于拨开了那层雾。 赵老爷子早年黑白两道通吃,得罪不少人,这些人就是蛰伏在暗处的毒蛇,就等着一个时机,狠狠撕下他一口rou。 时让并不清楚外公把那人招惹的多厉害,只知道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绑了。 她被绑架了。 还面临着被撕票的可能。 她只用了一分钟的时间接受这个消息。 可是留给她的时间太短暂,一切匆匆的像是潦草结尾的烂片。 她是那个只需要露脸一个镜头的路人。 那段记忆于她而言,清晰的地方不多,只记得辛辣刺鼻的烟雾,火光缭绕,蒸腾的热气将她团团包裹住,恍惚间,像是掉落进一片guntang的岩浆里。 只知道自己拖着沉重的身体,很慢地穿过火光,从唯一的窗户口跳了下去。 她并不知道这会是几楼。 很高。 或者很低。 好在不算很高,她只是摔了一跤,可能崴了脚,也可能扭到了骨头。 她一瘸一拐地走出那个地方,迎面撞进那场盛大的黄昏里,绯红的霞光映照着一切都是红色的,恍惚让她觉得自己还处在那场大火里。 时让第一次在江城见到这么偏僻老旧的地方,一切都散发着一种腐朽没有生机的味道,街道萧条冷清,一眼好像就可以望到尽头,那些居住楼外墙斑驳,陈旧的砖瓦和密布的爬山虎,显得那么矛盾又融洽。 “你还好吗?” 绯红如火的日落里,好像一切都是灿烂而炽热的,那道声音却带着一点湿凉的水汽,像是阴天遗留的雨水。 时让瘫靠在巷子口的灰墙上,走出这条巷子要了她太多力气,以至于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够。 她用仅有的力气抬起沉重的眼皮,看向声音的主人。 发白的宽松衬衫套在他的身上,每一颗纽扣都安安稳稳地系在上面,整齐的衣领包裹着纤长的脖颈,连突出的喉结都呈现一种被白衬衫沾染的圣洁。 少年的皮肤很白,可以称得上是苍白,橘红色的晖光落在他脸上如同上了层粉,才会多些生命的朝气。 她在那双眼睛里沉溺进一片幽深的海,风浪不起,薄情的,却又带着一丝温柔。 少年在她面前缓缓蹲下,指尖像是掺着雪色,在碰到她手上的伤口上转瞬染上红污。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不清,像是镜子上起了一层水汽,只能在镜面里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他指尖的那抹红,却突兀地令她失神。 “要给你打120吗?” “不要……” 时让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机会,她只想看着眼前这个人,哪怕看不清,目光也要追逐着他。 那场天际的日落只是像一场火而已,也或许是她刚刚从一场真的大火里逃出生天,她恍惚还觉得那逼人的缺氧感攀附在她骨rou之中,拖拽着,将她拖往地狱,还是天堂。 她盯着眼前这个面含担忧的少年,他毫不知情的脸流露出单纯和天真。 没有答案的问题会成为不清不楚的执念。 时让用尽所有的力气,狠狠拽了那人一把,白色的衬衫瞬间被她手上的血迹弄脏。 她抱住了这个人。 那些血渍,灰尘,他的干净整洁被她所玷污。 她想要这个人。 那一刻,她的心脏在皮rou之下剧烈跳动,莫名的亢奋让她额头涨的厉害,她很清醒,身体的疼痛让她清醒,这突然的心跳也是原因,总之,时让现在兴奋的厉害。 像是半开的窗户,突然扔进来一枝玫瑰花。 由贫瘠到春天。 都因为他的出现。 …… 时让也觉得自己疯了。 或许跟在她外公身边,不疯才是不正常的。 那天的绑架和大火像是随手翻过去的一页,在时间里呼啸穿过。 时让开始每天都要在下午放学后的那段时间坐上将近四十分钟的公交车,从江城的中央城区跑去最偏的老城区,再走过一座天桥才能到达西街。 花费一个小时,只是到那拥挤居民楼里一个狭窄的小卖部买根真知棒。 疯子。 傻子。 “你今天要什么口味的糖?” 透过透明的塑料罐子,斑斓的棒棒糖堆积着,像是被揉碎的彩虹,乱七八糟地叠在里面。 “橘子味的。” “好。” 谢知序已经连续一周见到这个奇怪的人了,她总是戴着个灰色的鸭舌帽,帽檐压下一大片阴影,遮盖她的眉眼,看不清容貌。 只能透过露出来的那截尖细下巴看出来面部轮廓的锋锐。 她的手指很白,冒起的青筋在苍白的手背上极为明显,指骨节处的淡粉色在这样的对比下,更显得有种诡谲的欲色。 这样的手,跟那些真知棒一点都不配。 手指总是在交接真知棒的时候和她的手短暂相碰,她的手实在冰冷,明明是在大夏天,却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站在柜台前,看着那道单薄的身影远去,女生长过肩膀的黑发被风吹起,发丝纷扬。 那人突然转身。 谢知序猝不及防撞入那双幽暗的眼睛里。 转瞬即逝的,视线只剩下她嘴角咬着的糖果。 好像那一秒,他也跟着闻到了那点甜腻酸涩的橘子味。 等到那个奇怪的女生将那一罐真知棒的口味买了个遍,谢知序也开始将她纳入记忆。 那个夏天,闷热的空气,橘黄色的日落,荒凉的街道,五颜六色的真知棒。 和她的手。 某一天的下午放学,他照常先去小卖部帮忙看生意,突然来的大雨把一切都打的措手不及,街上路人匆匆,偶尔有车驶过,溅起大片的水花。 他看着那厚重的雨幕,空气里是潮湿清冽的水汽,冷气从脚底爬上,他无意识攥紧了手。 下这么大的雨,今天她还回来吗? 他盯着柜台上摆着的那罐真知棒,只剩下了一根,空荡荡的。 看来要提醒老板进货了。 脚步声缓缓拉近,像是每个电影的主人公相遇一样,镜头总要拉的很慢,尤其是是在他们对视之间。 她撑着伞,有些懒散地靠在店门旁,向他伸出手—— “买根棒棒糖。” 她的手心还沾着水,谢知序盯着那只手,说不上的为什么有些晃神。 “最后一根真知棒了。” “你很幸运。” 他想了想,嘴角扯出一个笑,“草莓味的。” 粉色包装的真知棒被递到她的手心,时让拆了开,发腻的甜味瞬间充斥她口腔。 谢知序愣了一下,好像那点草莓的糖味也黏在他的鼻尖,怎么都绕不开。 眼前的人突然开口,被嘈杂的雨声过滤得有些模糊。 “我明天不来了。” 谢知序心跳好像漏了一个节拍。 时让明天就要被父母接回宁城了,她的外公在三天前去世,回来参加葬礼的父母商量后决定带她一起回去。 她走了。 这或许是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雨依旧在下。 谢知序盯着那空掉的塑料糖果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点草莓糖果的甜腻味,随着雨的冲刷,终于消失殆尽。 又还有什么,可以证明这一个月。 三十一天。 她真的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