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节下勾栏看大戏 徐徐园里遇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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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纷飞的时节空中朵朵似白雪鹅毛,不知落下多少,又飞往何处生根发出新苗子。光阴乃箭,飞快流走,转眼已是元德十四年春,三月下旬。 农历三月初八,北晋朝一年一度水神节——祭祀水神,祈祷旱季莫要降临这片大地。除春节除夕外最为隆重要紧的节日。大小城镇无不设坛起祭,祭坛专选在就近水域。华阳县今年水神节依如往年,祭坛法台建在北城门外河岸。跟随着节气儿街市上比之平常 更为闹热。这日商贩早早地准备着吃食商货,摊位挨挨挤挤从城内数条街直延伸到城门祭坛边。 梅家院子,邓氏早起徘徊灶上收拾一家子人的早饭。东厢房里,柔娘梳洗停当,出厢房到灶间给邓氏打下手。 用过早饭,梅百川自去了前头铺子不提,只说母女坐于树下石凳聊着闲篇。邓氏手头上正做着一双给丈夫的薄棉袜,那边柔娘拿着个小笔在绣绷子上勾勒出折枝桃花样,是绣于白纱方帕上自个儿用的。邓氏道:“今日街头热闹,晚间灯会人定然不少的,你与欢哥儿可要仔细,莫为着瞧稀奇往那人多的地儿硬挤。” 柔娘乖巧点头,知她娘不放心必要唠叨一番。只回她娘话:“女儿记下的,况今日街上哪还有人不多的地方,只说听娘亲的嘱咐小心着些便是了。”放下毛笔,又对她娘道:“听沛哥说是今儿城中节祭会比往年还要闹腾许多倍去,说是因着县衙几位官老爷今日留在了县里。”邓氏道:“若如此,倒也是有的。”叹了口气道:“唉,每逢这些个大节下店中就忙碌的紧,伙计管顾着送货,人手哪够?吃过晌午饭我便去铺子里帮衬着些。照往年等祭祀开始前半时辰我与你爹还有你林叔婶婶便去城门口寻你俩人。”柔娘道了晓得。晌午饭后林沛来唤,临出门邓氏拿了些碎银子兼些零散铜钱放了柔娘腰间钱袋子里。又嘱咐了几句方才放了两人去。 从梅家出来,过葫芦街往北闲逛。午后街上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声沸沸扬扬不绝于耳,再看街旁店铺皆是人来人往。那酒肆门口,食客络绎往来不断,店中也已座无虚席。 林沛早打算好了去处,便是带着梅宝柔到那很有名头儿的花间楼耍子一回,平时林沛功课在身,并不常得机会去那里,只学堂里偶有下学早,跟着同窗去倒见识过几回。柔娘自然更是从未去过。北晋男女设防不严,戏院瓦舍亦不限女客,可到如今去到那里消遣的属男子居多。富贵人家女眷若要听个曲儿赏个戏,自家便养着有戏班子,搭了台子请出来唱便是,何须到那嘈杂处。一般家境的闺中,大门槛子便没迈多少,脸皮儿又薄,再不敢去的,遂去的只不过是嫁过人的媳妇婆子些。 林沛带着梅宝柔来到一大门前,只见三三两两人群来往于此,热闹得很,那门上匾额刻有花间二字,正是花间楼,是华阳县数一数二的销金窟,从正面瞧不过四五个门面,可若是从侧面看去,才真真让人咂舌,区区酒楼竟占去半条街,虽说名为楼,实则倒像个阔府大院,内里更是别有洞天,不知这花间楼的东家是如何想到这么新奇的法子,把那酒肆茶馆、瓦舍勾栏、驿店赌窟并作一处,供人享乐消遣,只要你的银子够使唤,便是在里面呆个十天半月也不会腻乏。 林沛道:“这么大的节,必是有大戏开演的,宝柔你瞧。”说着用手指石阶上靠右放置的一块漆板,上用彩墨写着今日店中所要演的戏目,有牡丹亭、寇准背靴、醉打金枝 .....大小十几出之多。柔娘识得字却不知哪出是沛哥所指的大戏,问道:“你却说来,哪个算大戏?” 林沛便与柔娘解说知道,上写皆是大戏。 二人进到门内,只见堂前十来桌满满当当看客,面朝院内,那宽敞院子里建有一座四角亭,戏台便设在上头,此时戏已开场,咿咿呀呀紧锣密鼓,两边抄手游廊把戏台围在当间儿,上设一溜儿雅座,用屏风依次隔开形成独立小间,两侧有阶梯上得二楼,十来间上等客房,看着好不阔气。 刚进门便有伙计询了来由,随后把二人往一楼靠栏处落了坐,林沛银钱带的充足,招呼伙计要了柔娘爱吃的小食儿、茶水。便专注于戏台之上。此时戏台上由老生、花旦扮演的人物顺次亮相,上演着一出寇准背靴——这戏讲的是某朝忠烈杨家之事。当朝君王昏庸无道,信听谗言,将杨家忠良杨延景元帅发配充军边境,杨延昭狱中险被jian佞所害,得狱中好友替死得以活命。杨府假报杨延昭病死家中,设了灵堂,想自此回老家隐居不问世事。怎料此时辽军进犯,边疆告急。八贤王与天官寇准闻杨延景噩耗,悲痛非常。二人同往杨府吊唁。灵堂上寇准于柴郡主身上觉察出蹊跷,见她外着孝服却无意间漏出里头红裙。此刻又听佘太君向八贤王奏本要举家回河东,心下生疑。是夜,寇准难眠,忽见窗外映出柴郡主窥视身影,寇准看穿其中,便尾随至花园,柴郡主提篮黑夜中疾行,不慎摔了跤。紧跟其后寇准亦失惊跌倒,碰掉了纱帽,摔脱了靴子。寻找纱帽时,发现了篮中饭菜,并与寻找篮子的柴郡主碰在一起。寇准躲闪不及,又怕被柴郡主发现便设法躲过。他为赶上柴郡主看个究竟,便背起靴子踉跄跟踪而去。柴郡主将饭菜送进花厅,并听到她与杨延昭在花厅里讲话。这可乐坏了忠心为国的寇准,急忙赶回将此事报知八贤王。忧虑中的八贤王听说杨延昭还在人世,十分惊喜。于是,君臣二人悄悄地来到花厅,设法见到了杨延昭。从此,世代忠良的杨家又重为国为民捍卫边疆。 林沛看得起劲,戏中忠良将人豪迈大义,寇准背靴之状滑稽逗趣。柔娘却不甚感趣,只有一搭没一搭听进那么几句,嗑着瓜子再吃下几杯茶去,便起身去找净手的地儿。顺着伙计指的那处去。到楼梯口往右走是一条过廊,穿过去便是另一处院子,想不到一座酒楼造景如此雅致,假山错落,塘中碧绿清澈,鱼儿畅游其中,实在景致宜人,梅宝柔忍不住驻足凭栏,紧挨着的厢房门扇扉扉,也不知是哪间房传出的笑闹声,其间夹杂着戏子哼唱的yin词浪调,不堪入耳。梅宝柔怪道:甚么剧目有这样羞煞人的唱词?不愿多听,这些个厢房便是招待爷门儿们狎妓的上好所在罢了,弹唱的自然不是劳什子戏曲,净是些助兴小曲儿。梅宝柔加紧步子穿过长廊到尽头就见一处宽阔后院,正中一颗白桦高壮青绿,枝叶茂盛几乎占满院子半空。顺梯往下去,主楼分作两处分别挂有男女字牌的东司。 净手完毕往回走,提裙欲上梯阶,抬头见来处走下一男子,忙低了头侧身避让。一忽儿,那男子经过时却在身旁停了下来。随着那人靠近,一股和着脂粉香气儿的浓烈男人气息笼罩在全身,这使得柔娘不大自在起来。正提裙摆要走,身旁那人突地开口道:“可是园子里的?” 柔娘四下张望并不见一人,是想可是与自个儿话语呢?抬头欲问,方才瞧清男子面貌:见他仪表堂堂二十好几年纪,生得俊朗风姿,两道眉浓而不散修长似剑,薄唇抿起似嘲似笑,最要紧便是那一双眼睛,黑邃深沉,仿佛与它之中便没有什么是看不透的了。撞进那眼不觉之间心跳得极快起来,脸上亦是热辣的很,复再度低下头去,不敢再去打量。 此人姓蔡名锦楼,家中行三,来华阳县就任巡检一职,昨日夜里刚到。县中通判冯子良与他自小的交情,今日便是他做东,在这花间楼置办下酒席为蔡锦楼接风洗尘。知县兼县里几位有头脸的爷皆到场。席间唤来几个粉头伺候爷门儿们吃酒取乐,几杯黄汤下肚几人越发随性起来,伸进那粉头怀里使劲地揉搓,又有粉头弹唱yin词艳曲助兴,便有那按耐不住的直接到次间干起事来。从正午吃到现在,推杯换盏蔡锦楼倒也吃下许多,便要到东司放放水。 蔡锦楼刚到楼梯口往下走,见楼下一抹红粉,是个挽个单螺髻的娇俏娘子,此时低首侧着身子立在那儿,身着件儿粉底绣缠枝梅花褙子,嫩黄中衣楼露出截儿瓷白脖颈,耳垂下一颗白玉珠子晃荡着,晃得他身酥体木抬不动脚步。心下一动问了声可是园中的?这女子闻声并未抬头,却是四下乱瞧了一通方才看向自己,细眉微蹙一双圆眼水眸打量着自己,四目相撞,便躲了开去。这小娘子容貌虽算不上拔尖,倒也有几分姿色。蔡锦楼轻扯嘴角笑的玩味。再瞧那片瓷白如扫上一层薄薄脂粉,凑近些还能闻到丝丝桃花香气儿,想是察觉他愈来愈近,那颈上风景顷刻成了早间霞光,桃花色浓,唇上红脂,娇嫩可口。 柔娘此刻不知怎么是好,那人喷出的鼻息搔弄着耳后肌肤,像是有人在轻轻地挠,那份痒柔娘承受不住,只有快些离开此地方能得救。于是敛了心神用手推开那人,心道一声:无赖。往来处疾跑,转过长廊便跑没了影儿,再看蔡锦楼被她一推,更觉这小娘子身儿娇娇,那小手推在身上倍感心猿意马,待要去捉那小手,却不想娇俏娘子转眼不见了踪影,此时尿意又起,便也丢开了。 梅宝柔回到前院,落了自己那处小座。端起桌上茶水咕隆咕隆灌下一杯去。林沛见宝柔形色匆慌,面色红艳,奇怪道:“这是后边儿有人赶呢还是怎的,瞧你那脸红的?”柔娘刚只顾着害羞一路疾跑,此刻坐在位上思及刚才羞愤上来,想这青天白日的他个男子靠得那样的近,实不知羞,又记起那人问过一句“可是园里的。” 虽她闺阁女子不常出门,却也听过邻里老妈子们提起这些勾栏瓦舍不只唱戏还做些见不得人皮rou生意。思及此更觉刚刚那人下流放荡。这林沛又问到她脸上来,柔娘便没好气地呛声道:“我脸红我的,又挨着你甚么事哩?要瞧戏便仔细去瞧,管我作甚?!”林沛被她堵得无言,想这女子还真是怪得很,刚还好好的,不过是如厕了一趟,回来就跟吃了炮仗似的。虽也好奇她这是怎的,但瞧她脸色便转头继续听戏不敢再问。宝柔看着柔弱,真真发作起来也是真厉害。 这里长廊右边一扇房门从里头拉开,出来个穿着暴露的女子向外张望着,三月底还不算暖和的天儿,她却只穿了件抹胸纱裙便再无其他遮体衣物。见到从后院归来的蔡锦楼,忙摇着翘臀迎上去,又对里屋的人道:“二爷你瞧我可把蔡大官人寻了回来,说好的赏可不许赖的” 这房分隔两间,一处是给那唱曲弹奏的用地,这边儿靠墙是一通炕,炕上银丝软垫靠枕桌几一应俱全。被唤作二爷的那位便是冯子良,户部尚书冯博文之幺子,人称一声二爷。此时斜躺在软枕上,闻听,偏头向门口,噗笑道:“你倒有手段,可是从哪个妇人身上扒拉下来的?既已寻到你蔡三爷好生伺候便是你的赏。” 又嬉笑地问上到炕上的蔡锦楼:“哥哥,你这哪里是去登东,瞧你脸色红润得很,可是登东时遇见哪家貌美娘子,把琼浆玉液赏给了她。” 他们之间调侃惯了,蔡锦楼端起酒杯,复又想到那小娘子青涩的反应,定是个良家女儿,倒是自己瞧她满意,想若是园子里的,便可梳笼一番。遂问得倒是孟浪了些,怪道跑的那般快。 想到那衣领间露出那截白皙嫩rou,只觉腹下紧绷,笑道:“倒是碰见个,只跑的甚快,未来得及浇灌,倒惹得自家兄弟热胀活跳起来。”说着扫一眼刚刚那女子,此女心领神会附身抽下他汗巾子往裤裆里摸去,请出那作怪的光头郎来,就着女子五姐香口作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