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地藏菩萨

    太久没见太阳，猛然回到地面上，郑谊最强烈的感觉就是眼睛不适。哪怕只是在室内，并没有直接去外面见光，都觉得刺眼。

    刚刚出生的她，小小的一个，一会儿被乳母抱著，一会被被母亲抱著。不知道为什麼她的意识和身体好像是分开的，又好像是没有完全分开，因为她能感觉到别人拥抱她的触感，但是也能听到自己哇哇大哭的声音，然而她并没有哭，但哭闹的人确实是她。

    正当她疑惑的时候，就听著耳边一个庄严慈悲的低沉女声响起：“为了转世重生的灵魂能更好地适应阳世的生活，我们设置了一定的感知屏障。感知屏障一共分三个等级，低级、中级和高级。目前啟动的低级屏障。低级屏障下听觉和触觉部分开放，其他感觉基本完全关闭，所以你能听到各种声音，但不会觉得自己的哭声过分吵闹。你能感觉到别人的拥抱，但是不会感觉自己的排洩功能完全失控。”

    郑谊不知为何无法开口说话，要想发声就只能哭，想必是也是屏障的作用。

    自己心中有所疑虑，就有人出现告诉自己为何如此，看来这就是白无常说的法器在发挥作用。

    她尝试著和这个声音进行沟通：“中级和高级又是如何的呢？”

    法器果然立刻回应解释道：“从中级开始，除了听觉开放部分，其他的感官基本全面关闭。能听到一些重要的声音，不必要的噪音会直接屏蔽掉。而高级就是完全的託管模式：我会提供内在空间供你使用，内在空间会提供你需要的所有东西，除了活人，你在内在空间可以以成人形态做你想做的任何事，而现实的外在世界的所有一切由我按照你的好恶标准来应对，如果有难以抉择的事情，我会到内在世界来询问你的意见再做出反应。”

    郑谊不禁两眼放光，激动道：“开高级！开高级！快开高级！”

    法器道：“好的，马上为你开啟。开啟前请你在脑海里想象你想做的某件事，或者某副画面，画面裡你在做什麼，周围的环境大概如何，整个场景的氛围如何，你的心境如何。我会马上根据这些想象，模拟出最符合设想的内在空间供你使用。”

    郑谊绞尽脑汁地想，尽量丰富自己的想象力。

    不一会儿，她就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梦境。不，应该说是仙境或者天堂！！！如果可以的话，在这裡生活一辈子都行！

    这个内在空间简直可以说是她的美梦成真了：在一处临山傍水的世外桃源，在水边有一片竹林，她的房子就在竹林边，是一个带院子的竹屋，院子裡有一颗结满果实的桃树，地上是柔软的草坪，草坪上铺满了桃花的花瓣，院子的篱笆两边种著各种摇曳多姿的娇艷的花。屋内是她住的地方，两排大书架，上面的书应有尽有，甚至有很多绝版失传的古籍。郑谊拿下一本失传的古籍，居然是真的，翻开裡面密密麻麻写著字。

    法器道：“是你想的那本书，不是我乱写的。”

    郑谊欣喜若狂。一脑袋扎进书堆裡狂看，完全忘了自己还没有看完整个内在空间，就已经被这两架子书绊住脚完全走不开了。

    法器补充道：“架子上的书都是我根据你内心最渴望的品类收集来的。你后面有新的想看的书的时候，架子上的书会根据你的渴望自动换新的书填补进去。”

    郑谊幸福得快哭了。她觉得如果这辈子后面全是苦难，但能拥有一段时间这样的幸福仙境，她也觉得值得了。

    法器道：“这都是你应得的。你累世都坚持做一个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都是你自己为自己挣得的。若是世间的人都有你这样的觉悟，我早就离开地狱了。”

    什麼？郑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问道：“您是？你是地藏王菩萨……吗？”

    法器道：“我是也不是，我是渡世大愿的冰山一角，也是完成这个大愿的过程和手段。我能弘扬和体现这场愿景的具体呈现。我的话就是他地藏王的话，但是我的话也不是地藏王的话。我并不是地藏王，我也是地藏王。我是一个与你绑定的法器。你可以把我看做你自己，当然也可以看作是你心目中所想的那个幻境。”

    郑谊点点头：“我懂了，您就是地藏王菩萨！”说完郑谊诚心地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她是全心全意的敬佩，这一瞬间是彻底的臣服。难怪菩萨有这麼多的信徒，真的是伟大且令人钦佩的存在啊！

    法器：“……”沉默片刻，法器道：“那我先代替你处理外面的世界了。你有事再叫我就行了。”

    郑谊笑瞇瞇，充满幸福地说：“谢谢菩萨，菩萨您人真好！！！”

    法器：“……”（来自：大愿地藏菩萨·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幽冥教主·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密如秘藏·千手法相手工特製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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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后的孩童时期和少年时期的大部分时间，郑谊都是高中低三种屏蔽模式切换过来的。

    比如一岁到两岁期间，基本是全託管，全程高级屏蔽模式，她在桃花源过了两年的神仙日子。三岁开始，就要开始在家塾裡跟著哥哥们学认字，有专门的嬤嬤照看她。晚上爹娘还要考她认字，虽然是考著玩的，但是也要回答的，这些她也都是直接託管的。装小孩学认字，菩萨还是完全可以应付的，她很放心。

    到了五岁，郑谊的父亲被调回京城，全家也都跟著搬家。他爹在外任职也有七年了，又是当年科举的探花，再加上郑家算是坚定地保皇党，所以这次回京不出预料地就是升官发财了。

    确实是如此，郑谊记得这次回去之后，她家的生活水准都提高了一个档次，尤其是他祖父和父亲参与了重要的政治斗争，都站到了对的一边，得了不少好处和实惠，皇帝的嘉奖也是一年比一年多。到她十二岁那年甚至还入了旗籍。

    要知道她家曾曾祖父甚至还算得上是叛贼逆臣，他曾祖父也是终身避不入仕。还是从她祖父才开始参加科举考试，又碰上利於汉人的考试政策，运气还算不错，最后武科低分飘过，文科殿试第三，是第一个汉人探花，但实在是没背景，再加上当时汉人并不得重用，所以即便是探花也只得了一官半职。

    本朝科举制度沿袭前朝，但有所改变。开国皇帝把考试内容分为双科，文科和武科，传统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中，礼乐书数属於文科，射御属於武科，当然考察六艺并非全部，还有其他要考察的课题，此处不多赘述。从前读书人若想登第，只需读书习武中二选一即可，手无缚鸡之力著可从文，胸无点墨者可习武。但现在却不同了。凡考试者，必双科都过最低限度才算过关。手无缚鸡之力之文人必需要强身健体才能留取丹心照汗青，胸无点墨之辈也必须熟读四书五经才能了却君王天下事。

    郑谊祖父虽位卑，但多少年来兢兢业业，从不敢有所疏忽，在各地都做过官，甚至很多穷乡僻壤都去过，哪裡需要就去哪裡。一直到老了，才被人发现是个可用之人，这才调到京城，从这时才开啟京官生涯。

    至於什麼是旗籍？这个东西算是一个入场券。虽然国人来自不同地方，民族不同，但如果说，怎样才算是进入贵族阶层，怎样才算上流社会。最低的标准就是入旗籍。这对汉人家族尤其重要。虽然律法上对民族并没有区别对待，但实际上，汉人确实是有被排挤的情况。但一旦汉人入了旗籍，那就进入了比民族更被权力场认同的身份背景。

    同旗之下的官员间一般来说会为本旗利益互相帮衬。所以汉人一旦被编入某旗，成为旗人，那就是和本旗中的东古人、蒙突人、寒人一样，都被称为“某旗人”。在官员升迁和贬謫的文书中，也不会写你是某某族，而是写“某某旗人”。

    比如皇帝和皇女们，都属於八部十二旗中的首部第一旗——镶黄旗，皇帝的户口亦登记在镶黄旗内，称“镶黄旗第一参领第一嬴领上御名”。镶黄旗下辖八十四个整嬴领（嬴领：官职名称，意思类同“长官”）、两个半分嬴领，约有旗女两万六千人，算上家眷总人口约十三万人。这十三万人在户部登记都隶属镶黄旗，其中许多人可能只是普通百姓，放牛的、养马的、买米面的，都有可能，但因隶属镶黄旗，所以就算是王伊贵族也得礼遇他们，毕竟和皇帝是同旗之人。

    八部十二旗是我朝特有的社会组织制度，顾名思义，八部就是八个部，每部的首领称总妘领，首部总妘领为皇帝。八部之下分十二个旗，每旗的首领称总嬴领。旗下之人称作“旗人”或“八旗女弟”。

    上起钟鸣鼎食的天潢贵胄、诗礼簪缨的官宦世家、下至普通的八旗女弟，虽然中间隔著各种政治等级，但都统称旗人。因为旗人只能和旗人通婚，所以郑谊入旗籍是一件很重重要的事。入籍之前，她能婚配的对象只能是五品及以下的官员之家，因为一个官员做到五品官后，就必须要想办法让自己入旗籍，才有可能继续晋升。

    入旗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有资格参与本朝的选秀制度。选秀由户部主持，理论上为三年一选，在八旗女嗣中挑选皇帝的妃嫔及其他皇族宗室的夫郎。也只有旗人家的女嗣才能参加。

    郑谊老家那个堂姐不就是因为选秀被选中，进宫做了娘娘，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她娘家的父兄都因此得到福荫。

    不过应对选秀不是郑谊现在要担心的事情。因为她得到旗籍之后面临的第一件大事是到宫裡陪读。选秀要到十六岁才会开始，但是进宫陪读是在九到十五岁的京内旗人女嗣中挑选，郑谊就是被选中的一个。

    这倒不是她在备选时有多表现自己的才能，让自己被看中选上，而是她祖父和父亲是京城出了名的父子探花——父子二人都在科考场上荣得文士探花。人家难免会觉得虎父无犬女，认为她多少沾点家学渊源，而且她又是家中独一的嫡女，是无论如何都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