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按照祖制后宫众人由德妃领着朝拜皇上皇后。

    行程走完大半，圣人携皇后公主去了前殿。后宫众人皆在后殿外静立等候。

    三位皇子站在前殿的台阶下面与朝臣一同行礼，唯有五公主站在帝后之间接受百官及后妃朝拜。

    德妃自此看到五公主站在圣人身边后便心情不悦，之前礼部的官员在的时候还勉强撑着，等人一走立马阴沉着脸冷冷的开口：“平日里光顾着比较那几个皇子了，竟忘了原来还有五公主这么个尊贵人。”

    德妃突然发现自己之前一直忽视了这位病怏怏的婕妤。她一直认为许嬬是个清心寡欲的书呆子，往日里对人漠然显得没规矩也是天性使然，可现在看着她的女儿在如此重大的日子里站在帝侧......能在动荡慌乱的时期平安生下双生子的人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

    “都是圣人儿女，哪来的区别。”许嬬目视前方，面无表情的回道，“德妃娘娘切莫多想。天皇贵胄哪里轮得到我等人私下比较。”

    秦昭容和夏充容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恐。她们吃不准许嬬如今的脾气到底变成什么样，一时间两人都不敢开口。

    德妃被她这么不咸不淡的语气激出火来，“平城许氏的家教不过如此。”

    “嗯，娘娘说的没错。”许嬬连反驳的话都说，“许家世世代代专心务农，少有读书人，自然比不过元氏一族几百年的辉煌。”

    “你！放肆！”德妃被她噎了一下，但又不敢反驳。当今太后姓元，许嬬夸赞元家，她反驳一句便是对太后不敬。

    元氏百年前曾遭难被迫分家，一部分去了西北一部分去了岭南。虽说历经百年元家逐渐缓过气，但其中酸楚非旁人能体会。外人看她与当今太后同姓，便都觉得她同太后关系亲近。可事实正好相反，她与太后并不是同一支，两人的关系也相当生疏。

    “我怎么了？我说的不对？”许嬬连谦称都不用了，她冷冷的看着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德妃，“西北元家建功立业的年头加上你家得势的日子，不够百年吗？”

    后宫高位妃嫔太少了，凑不出所谓的“四方太平”，只好让许嬬和德妃、秦昭容、夏充容三人一同站在第一排，其他人离她们比较远，听不见这几位的谈话内容。

    秦昭容就怕两人再说下去就把那点皇家秘闻都讲出来，连忙打圆场，“娘娘，文婕妤很少出来见人，说话不免直率些。”

    “她这叫直率？”德妃气得直发抖，“她这叫尊卑不分，目无纲纪，如此妇人哪里配当婕妤，哪里配给天下女子做表率。”

    德妃年纪小，又因她jiejie的缘故自进宫以来就备受圣人宠爱，连皇后面对她的时候都带着几分小心，今日竟被一个比她位份低的人如此顶撞。这让她觉得无比耻辱。

    许嬬像看傻子似的看着德妃。她想过这位是个愚蠢的，但是没想到她能如此愚蠢。

    “还请娘娘息怒，今天这个场合实在不便动怒。”秦昭容心惊胆战的劝着，“阖宫上下都看着您呢...”

    夏充容站在一边不敢说话，她偷偷去看许嬬的表情——面无表情，完全看不出喜怒。

    德妃真的没想到许嬬竟是这样的人。她进宫时第一件事就是把四皇子从许嬬身边抱走，本以为会废些功夫，可事情却意外的顺利。从那时起她便在心里认定许嬬无宠无能。今天这位什么都敢说的文婕妤着实让她大吃一惊。

    气氛越发尴尬，德妃既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许嬬怎么样，但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站在后面的一众莺莺燕燕不知道前面发生什么了，只是莫名觉得阴冷。

    许嬬冷笑，她先是瞥了眼不敢抬头的夏氏，然后去打量一番努力劝说安慰德妃的秦氏。

    前殿内一片温暖祥和。

    五公主大方的坐在皇上怀里，毫无胆怯之色的看着下面的百官。

    朝臣们好像发现了让这位年轻的我帝王高兴的秘诀，大家不约而同的夸赞高台之上的小女孩。他们的书不白读，每个人夸得都不重样。

    小五自出生后就随着许嬬住在梧桐苑，她从未同时见过这么多人。今天这场热闹的除夕庆典让小姑娘知道了“外面”是什么样子。

    “阿爹，你每天都要见这么多人吗？”小五抬头凑到皇上耳边小声问道。

    “对呀。”皇上对自己这位娇娇女儿总是有着无尽的疼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温和。

    小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他们每天都会说那么多让人听不懂的吉祥话吗？”

    皇上被自己的宝贝女儿逗笑了，“他们往日里不会说这么多，只是今天见了你才愿意多说几句。”

    “那阿爹就天天带上我，这样就能每天听好话，再也不要皱眉头。”小五抬起手轻轻抚过皇上的眉心，“小五不要看爹爹皱眉头。”

    “有女如此，更几子何为？”皇上捏捏女儿的小手，颇为欣慰的感叹。

    皇后在一旁静静的看着这副父慈女孝的场面。要不是她见识过这个男人的残忍，她大概也会为此人倾心，也会生出几分想要与他白头到老的心思。

    “阿爹，皇后殿下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小五不知何时跑到皇后这一侧，小脸搭在凤椅的把手上一脸单纯的看着她。

    皇后赶忙堆起笑脸，但是已经晚了。

    “皇后殿下是不是累了呀？这么容易累不如让别人进来坐。”

    小姑娘清清脆脆的声音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皇后心尖发颤。

    “小五，不可对皇后不敬。”皇上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责备，他笑着招手叫五公主到他那里，全程没分出来一个眼神看皇后。

    “是小五不懂事，小五给殿下赔罪。”小姑娘大眼睛一眨一眨，脸上的笑容不减，语气轻松的说着“赔罪”。

    “五公主年幼，不碍事的。”皇后就算没照镜子也能猜出自己的表情定是同民间的年画那般慈爱。

    五公主听她说了话才跑开。

    皇后看着这小女孩的一颦一笑，只觉得她跟许嬬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般的跋扈、一般的欢脱、一般的能抓住坐在至尊之位那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