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五公主对“热闹”有着天然的向往。

    许嬬平日里不许她出门见人，她长了这么大还没出过梧桐苑那边的院子。

    五公主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爹爹要带着她出来“玩”。最开始小姑娘还有些惶惶，但是这种陌生的氛围使她渐渐放宽心。

    “爹爹。”小姑娘站着没桌子高，她说话只能仰着小脸，“我可以同那些跟我说吉祥话的大人说几句话嘛？”

    皇上微微低着头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听完后直接将人抱在自己膝上，抬手捏捏她的小脸蛋，温声说道：“小五实在懂事。”

    “那我要说什么呀？”小姑娘歪头思索一番，可是她实在想不出。阿娘平日只教她认字写字，还没教过她如何说新年祝词。

    皇上站起身，将女儿抱到桌子上。

    小公主茫然的看看自己的爹爹。

    “你是大顺最尊贵的公主，你说什么都是对他们的恩赏。”皇上满脸都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的“慈父笑”。

    下面的人看皇上抱着公主站起来，早早的停下自己的事，恭敬的聆听训示。

    小公主端起皇上的酒杯说出新年祝词，最后学着皇上刚刚的样子一饮而尽——酒杯里早早的被小林大人倒入爽口的甜果汁。

    皇后坐在旁边一字不落的听着父女二人的对话，适时起身称赞五公主的聪慧懂事。

    皇上对皇后投去满意的眼神，同时毫不吝啬的将些好词一股脑的砸到皇后身上。先是回忆两人从少年时期开始的夫妻情分，再是感谢她将后宫管理的那么和睦，接着就是表扬她将三子一女教养的如此好。

    皇后强撑着笑容听着这些跟她几乎不搭边的话。要说二皇子三皇子身上多少还有点她的功劳，可后面那一子一女可跟她一点关系没有。

    今天除夕大宴，上午是帝后与朝中百官宴饮，下午是帝后面见天下世家望族，晚上是帝后携妃嫔与亲近的大臣、望族子弟、宗亲等人一起守岁。所以今天的皇宫人员是一年中最最热闹的，皇上这会儿夸赞皇后一句，不用到下午京都各大氏族都会知道帝后关系无比和睦。

    下面的三位小皇子眼巴巴的看着高台之上的皇上，他们身后的贴身太监举着酒杯替他们饮下这杯酒。

    帝后一齐起身去更衣，小公主跟着一起出去。

    来到偏殿后，皇后招手让五公主过来。

    不等公主反应，皇上就先开了口：“小五与我一起，皇后今日辛苦了。”

    皇后微微一笑，弯腰行礼让皇上先行。

    皇上未曾多想，抱起女儿转身离开。

    皇后身边的女官不动声色的看着皇后的脸色，不敢说话，

    过了好一会她才听到皇后的声音：“我也不是洪水猛兽，还能吃了她？”

    女官深呼一口气，刚要开口安抚皇后，就听皇后继续说道：“要是我真有那份本领，早就先咬死我自己了。”

    “皇后娘娘，除夕不好说这些不吉祥的话。”女官听的是心惊rou跳，这位皇后如今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皇后直起身，十分勉强的挤出一丝笑意，“对啊，我是皇后。走吧，咱们去后面看看她们。”

    后殿外的流程结束后，许嬬非常自觉的后退几步，一旁的女官引着彦宝林上前补了许嬬的位置。

    候着的太监恭敬的领着这四人前往后殿。

    许嬬揣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走远了。其他的低位妃嫔们大多不解，但是她们自进宫以来就被教养女官磨着性子，没人敢出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许嬬的宫女早早被叫过来候着，等人一走她们立马上前递手炉，簇拥着许嬬上了步辇。至于许嬬本人，更是看都没看剩下的那群人。

    抬步辇的人脚步又快又稳，不等许嬬手中的暖炉变凉就到了地方。

    小周大人领着今早上服侍许嬬的人一齐跪在院子中间。早上捧着婕妤朝冠那个宫女不见了踪影。

    许嬬下了步辇，从小周身边路过，径直进屋。厅里已经被收拾干净，火墙地龙都燃起来，温暖干燥。

    贴身伺候许嬬的小宫女端出一碗温度正好的百合粥，她跪在许嬬面前，双手托着粥碗，小声说道：“娘娘早上发了那么大的火，什么都没用，又吹了一上午的冷风，赶紧喝口粥暖暖身子。”

    “出去。”许嬬瞥了她一眼，懒得再多说一个字。

    小宫女不敢再劝，将粥放在桌子上，躬身退到外厅。

    许嬬坐在铜镜前，细细的看着镜子里的人——镜子里的人眉目清秀，头上戴的朝冠上镶嵌的玉石熠熠生辉。

    小周大人早上被前面的事绊住脚，没来得及赶在许嬬出门前到梧桐苑。等他到了就看着一院子的女官宫女们惶恐不安，院子中央还跪着几个。

    小周大人在问清楚事情经过后当机立断把主事女官、早上送东西来的及几个伺候许嬬的人拿下，送去刑房突击审讯。

    最后只赶在许嬬回来前问出来是有人将许嬬这边的消息递到尚工局，尚工局的人根据消息连夜做出新的朝冠给许嬬送来。至于何人递的消息、消息的来源等等还没问出来。

    尚工局早就想讨好许嬬了，可供给许嬬的东西一直由皇上那边的人负责，后宫六局一直没插上手。她们得了这个消息甚至来不及分辨真假就急匆匆的做好了东西，还托了一位与许嬬有些交情的人去送，结果...

    小周大人拿着口供看了几眼，来不及去尚工局拿人就听人传话说婕妤娘娘的步辇马上到了，急得他连忙拉出来几个伤的不严重还能见人的回到院子里跪着。

    院子里没遮没挡，冷风夹着雪花吹到了每个人的骨头缝里，就是这般小周大人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许嬬的性子他太可清楚了。东西不合心意倒是无所谓，她不差这么一副朝冠，但是着东西要是故意踩在她脸面上的...那这问题可就大了。

    当日许嬬的原话是：几十年了，各地进贡的东西连种类都不知道变一变，也就西域好些知道变通一二，送来的东西还算精致有趣。今年西域进上来的那批玉料不错，铺在院子回廊下面，天热了可以让小五赤脚在上面玩耍。

    本想铺院子的东西最后到了自己的冠子上，着放谁身上能不气？

    小周大人恨得牙疼，就算你想跟梧桐苑卖好也该打听清楚了再传话吧！这个蠢货，千万别让小爷抓到你！